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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再疼也比被皇上挑斷經脈時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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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再疼也比被皇上挑斷經脈時好受

陳懷民如願得從輕發落。

朝廷據其在任實績和涿安百姓請 願,酌量其間無命案,奏與君主照準,黜陳懷民縣令之職,謫遷縣丞,存案察看,另籍贓宣眾,看察期內俸祿罰半。

謝有理獄兩載,紅熊珍稀,暫交官府照管,於獲釋日歸還,縣令由朝廷依涿安現況,甄派省內武舉人接任,此案本該到此告落,豈料陳懷民聞輕判,盡當是向周福行賄之故,心思又活泛。

去信與禮做答謝,未曉京城沒這號人物,信差無處送,後想縣丞提過此人是鎮國將軍麾下,退而送至周府,以勞閽侍轉交,更不料被轉至周未手中,周未亦不認得周福,留心稟於君王,臨了周祁禮是收到,陳懷民俸祿再得減半,三年看察期增至五載。



回京日所穿是周夫人親縫制的衣衫,周夫人見之歡喜,趁周祁留家又趕做有兩身,順帶著他去寺還願,供過香火,請托主僧將刻有周祁名姓的平安鎖和鐫有他四柱八字的珊瑚念珠開示,並要周祁時時戴著。

這小鎖周祁幼時也有對兒,同是一金一銀。

等大隨父行軍打仗,戴著既不便,那時年少氣盛,正正是好面子的時候,嫌丟男兒氣概就落在家,至入宮時,周夫人圖心安穩,將那雙鎖與求回的平安符再給他,囑他帶在身,只入宮後…

周祁不願做回想。

亦不慣往頸上掛東西,便將雙鎖串入手釧,一並戴手上,這日昏君討嫌,討親近時被周祁扯椅袱砸到臉,佯怒要收拾他,抓逃間兩人腳踩到腳,險些摔地上。

奴才早被遣到外頭,趕不及來扶,褚君陵情急下只摟住他身,漏使周祁手撞到桌角,腕部被珊瑚釧硌得生疼,不由輕嘶聲。

褚君陵瞬緊張:“如何了?可有礙?朕傳太醫來看!”

“不必。”周祁揉揉腕,掀起衣袂一看,硌著的地方果真起印:“皇上滿意了?”

“朕的錯。”褚君陵心虛又心疼,怕他再傷筋骨,取下手釧順手要扔,後覺是周夫人給的,改戴到周祁另一只手,等看沒大礙,低頭往手腕發紅處吹吹:“還疼嚒?”

周祁不想理他:“再疼也比皇上挑斷臣經脈時好受。”

“……”

褚君陵自知理虧,為表歉意,除恭事外盡沒準周祁自己動過手,吃食飲水送進嘴,看書幫翻頁,走棋幫落子,午睡再幫著寬衣掖被,勤使周祁大半日不清凈。

好在下午要務政,周祁望人總算離開,既怕昏君搬著奏章再回殿惹他,又看開春,正值景園草木覆蘇,午後陽光也暖和,索性待去外頭。

走時見胥春領人扈從:“去處不算遠,擇一兩人隨侍足夠,不必成群跟著。”

德觀為禦前總領太監,周祁自覺無能差使,游說君王將人要回,改換成胥春跟隨侍候,再比之德觀事事先從昏君,胥春通竅得多。

讓減隨從則減,宮婢奴才各挑有個,只和上必須帶的武侍,最少也有五人,既與周祁吩咐有差,又因君王下有死令,護衛不可省,一時陷入兩難:“貴君..”

“罷了。”周祁心嘆氣:“跟著吧。”

胥春緊攜人跟上。

“景園植類繁多,東西南北各不同,春日屬南苑景致最好,正逢百花競開,奴才帶您去賞賞?”得周祁應允,再提議將折椅捎上:“園內座處硬,不及自帶的舒適,再則今日春光盛,也能坐躺著曬曬太陽?”

周祁不多心頷頷首。

直至真躺上,過陣來人送茶點,過陣又來人按腿腳,便知是昏君的功勞,再舉目一瞧,來時隨行不過五人,這陣竟翻倍。

“……”

稍將人遣開點,難得得消停,春陽照著淺睡過去,不多時又轉醒,醒覺頭暈坐起身,不知因覺久或是曬地,沒精神喊胥春,語罷再懶懶躺回去,合眸子養神。

而後覺上方投陰影,當是來人撐傘,假寐著沒睜眼。

“周祁。”來人聲恚恚:“你竟沒有死在外頭。”

周祁詫看是她。

“盧貴妃。”

盧蘊貞得寵時雖驕橫,對下卻不吝賞賜,故其失勢唏噓居多,倒少有人落井下石。

今日輪值到冷宮送飯的宮婢曾受貴妃惠利,感戴其恩德,到見貴妃病難起身,不設防去攙扶,被盧蘊貞拿藏於枕下的鈍物擊暈,剝走周身服飾,盧蘊貞穿換上,攬鏡梳作宮婢發髻,再將面容做修飾,等後瞥那婢女一眼,提過食盒離開。

垂首避開看守奴才,逃出欲往養心殿,路遇幾名宮婢往南苑送茶點,又巧關乎周祁,聽而無意恨有意,頓生惡氣,趁擦肩時裝崴到腳,食盒掉落,裏頭湯水正濺到其中個婢女身上。

“哎呀!”那宮婢又急又氣:“你沒長眼麽!”

這下臟了衣物,換也來不及,不換便是於主子面前失儀,都得受懲罰,又看同去的催得緊,慌神要哭,緊聽這害人精願代她去:“茶點可是貴君要的,你懂規矩嚒?別去後犯主子忌諱。”

卻知現下沒更快的法子,只得托於她。

又恐出岔子,許在場人好處讓莫告狀,然後狠狠瞪盧蘊貞:“到後讓她們前去伺候,你別去顯眼。”再防主子親點到:“便是真觸了貴君黴頭,那也是你自行要去,可別牽連我!”

說見盧蘊貞頭低著沒擡過,當她膽小既沒多想,也怕誤正事,責怪兩句便放她走,盧蘊貞便隨隊列到此,候得眼下機會:“你此時倒愜意。”

望周祁如今境遇尊貴,目光更怨懟:“本宮殫精竭思,竟是為你做了嫁衣。”

周祁不動聲色坐起身:“娘娘來此做甚?”

“自是來看你。”雖有傘做遮擋,胥春時刻關註著這頭,這陣看周祁與那女婢談話,雖聽不清,卻看傘被壓得越低,難見後頭情況,敏覺到異常,欲領侍衛潛近,不測被盧蘊貞先料到,幹脆不偽裝:“來看你爭得幾時好。”

退離周祁兩步,只撐傘給自己遮光,不讓他乘一點涼,又看那幾名執刀侍衛:“周祁,你這麽怕本宮?”

周祁不受激將法:“娘娘說笑了。”

亦未準胥春等人靠近:“我從未想與娘娘爭搶什麽。”

順與暗衛及明處人遞眼色,意是莫妄動,孰知胥春會錯意,意當周祁讓去請君王,亦使眼色暗派人去,周祁頭暈著沒註意,擡手往額間穴位揉揉,等好些站起身,聽貴妃諷日後有他的“好日子”過,當成好話也回問聲好。

“本宮當然好。”與盧蘊貞親近者遭杖殺,她更日日受掌摑,當然好不了,乃甚雙頰近破相,全靠拿厚脂粉塗蓋,就不肯在仇人前失尊嚴:“本宮再落魄,也比你往日為奴為畜來的體面。”

周祁稍瞧過她臉上遮不嚴的傷,到底沒計較:“娘娘找臣若為洩恨,臣自擔待,若為君恩授受,愚為臣隸賞罰不由,娘娘應去問皇上。”

為避爭執辭禮走,順言貴妃尚在禁足,被查到難開脫,善意勸其回宮,受到盧蘊貞冷嘲諷:“你已派人去告皇上,何必惺惺作態。”

“臣再多嘴,倒不至為這等小事告狀。”

盧蘊貞嗤笑聲望胥春。

周祁隨之看去。

胥春後知辦壞事,忐忑點點頭。

周祁:“……”

“沒話說了?”盧蘊貞本就為見君王,有此風波,倒省得她多忙活,是以瞧周祁差人去追報信地回來,拒他的假好心:“本宮只敗在輕瞧了你。”

聽周祁無意與她鬥:“你是無意..”

想及前日誤聽到看門奴才偷談,才知她父早已自裁,卻受敕令隱瞞,盧蘊貞不傻,怎猜不到君王此舉為想有周祁:“萬事有人替你做,你自然能獨善其身。”

既以淚眼瞪他,似憎恚又不只:“本宮恨你,豈不知你無辜,又豈不知應恨是誰。”

欲將走的周祁腳下一頓。

“後宮誰命不同樣,昨日君恩明日消,本宮昔時得意,今卻落得家破人亡,你如今風光,便逃得過步本宮後塵?”

“娘娘何故與我說這些。”

盧蘊貞扔落手中傘,日頭曬暖臉上傷,曬不融心傷半點寒:“本宮只是覺得,你比本宮更可憐些。”

如願見周祁蹙眉頭:“明是有志男兒,當娶妻生子奔似錦前程,卻作皇權掌中物,束規宮墻與嬪婦爭恩寵。”再將君王往日道假善待周祁以待誅心之事告知:“本宮這枚棋子已毀,帝王情誼,你當真敢信?”

褚君陵到就聽到這。

“放肆!”

批奏折時眼皮跳得厲害,不放心找來,半路恰逢去稟事的奴才道冷宮盧氏逃到南苑,更與周祁近身接觸,恐她傷人緊趕到,到看盧蘊貞人是未傷,只將他前時為坑盧氏而作賤周祁的佯言盡抖了出來…

也慶幸是早與人坦白過此事,否若又有得費口舌,且窺周祁面無表情,試探牽他,沒見其躲拒心松口氣,轉而斥盧蘊貞:“你豈配與他相並論,日日掌責管不住嘴,不妨盡縫上!”

盧蘊貞早沒得求活念頭,不帶怕行個禮,再是應君王那聲話:“臣妾不配,皇上便沒拿周祁當過棋子?”

“有且如何?”褚君陵冷說離間無用,看她還想打這方面主意,自信發揮幾句,言罷飭責在場奴才:“一群廢物,連個瘋婦也擒不住?”

“臣妾不是您逼瘋的?”盧蘊貞哭笑著:“皇上薄幸臣妾,罰殛盧氏,逼死臣妾父親,害得臣妾家毀人亡,卻怪臣妾瘋?”怨極不顧護駕奴才,竭力撲向君王,被禦前侍衛緝跪在地:“您親口應允饒臣妾父親,卻殘忍敕瞞吾父死訊,便是所謂君無戲言?”

褚君陵只讓將人押走。

“早知君恩似危欄,不可倚,何如多奢求。”盧蘊貞掙不脫,亦不肯就擒,肩與雙臂被扣押著,拽行頗吃痛,腳踩不穩幾番趔趄,再望君王身將遠,為想此行目的:“皇上!”

稽首自認方才錯,脊梁卻不屈地挺著:“求皇上開恩,準臣妾出宮祭吊父母兄弟。”

罪臣家氏不可祭,只她這般模樣與頭世裏為求安葬周未夫婦倔跪於殿外的周祁相似,叫褚君陵破天荒答應,另防人潛逃,派有幾個侍衛監視。

回殿路上。

“祁兒..”

周祁情緒不明:“便是皇上拿臣當棋子,臣亦甘願受利用,即便落得與盧氏一般田地?”

“朕是為絕盧氏挑撥。”褚君陵頗自覺:“是朕甘心受貴君利用,朕才是棋子。”

周祁可不認這莫須有的罪。

又聽昏君膩極了喚他:“…回去再說。”

本是瞧褚君陵拿他在人前自戀,不甚看得,倒沒真介意,這會看他話沒避忌,念有龍顏要顧全,也就點到為止,再被昏君手攬在肩,垂眸瞥瞥,倒是沒揮開。

後看他要罰隨行奴才:“是臣不準人插手,不怪他們。”

“那也是這些狗奴才抗令,朕讓護好你,便是如此護的?”

“那也是臣抗令在前,以示公道,皇上不妨連臣也罰了。”

褚君陵怎舍得。

“那便罰冷宮看守不利的幾個。”看周祁又張口:“怎麽?這也是得了你的令?”堵得人沒話說,敕令杖殺,傳旨時意料內遭反對:“皇上偏要打殺個才痛快?”

“怎麽叫痛快?”褚君陵不愛聽:“也就是盧氏沒下手傷你,她若加害你自信能躲過?再則奴才失責不罰,以後個個疏忽值守,豈不是要亂套!”

周祁倒不是說不罰:“也不必殺了,只按宮規打罰後逐出宮去,猶可儆效尤。”

諫使昏君不自願答應。

到殿不久奴才來報,今日於冷宮當值的閽從盡已罰逐出宮,去送飯的宮婢顱後重傷,被發現時已然身亡,再遲些宮外也來消息,廢貴妃盧氏萬念俱灰,恨盡宮籠與君王,祭過父母親族便如其父於宗祠前自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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